渊已_饿晕倒在深渊底底

弃号,粮不删,大家有缘再见 :-D

闪恩·一千零一夜(5)

·

 

——第五夜——

 

心跳在鼓动。

 

恩奇都踏出宫殿,璀璨而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让他睁不开眼。这刺目却又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金色令恩奇都无可逃避的想起某个人——此刻吉尔伽美什本应当在宫殿内休憩,却与他并肩于乌鲁克的街道上漫步。

 

他们靠得很近,恩奇都几乎能感觉到吉尔伽美什裸露的胳膊散发的热度,他既想靠近,又想远远逃开,像野兽一样毫无理智,被情感左右。

 

他们穿过正被耕种的土地,晒得黝黑的农夫在田里抹把汗,乐呵呵冲着恩奇都行礼致意,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恩久违的来到民间,纷纷簇拥着来向他欢呼,而后者见怪不怪,淡然地轻轻点头聊作回应。

人群欢呼声更高了,他们笑嘻嘻地围观游吟诗人与恩并肩而行的珍贵场景,更有大着胆子的少女红着脸捧上一瓣甜瓜分给吉尔伽美什,小孩子们绕着圈为恩奇都送上大而甜的枣椰,热闹的人群又唱又笑围着恩奇都,险些把吉尔伽美什挤到一旁。

 

被迫混入了人群的吃瓜群众吉尔伽美什:“……”

 

他一手捧着瓜,哭笑不得分开人群,准确无误揪住恩奇都细长的黑色链子,一把将他抱在身前解救出来。

 

“不要来和我抢人,懂了吗,嗯?”他扬起眉嚣张的宣告,如果手里没有那瓣瓜,看起来着实英武神气,男友力满点。

 

但回答他的却是更加欢闹善意的大笑声。

 

吉尔伽美什无奈之下只能拎着恩奇都挤出人群,他在心里腹诽,当年乌鲁克在他的统治下,子民们是多么矜持有礼,善解人意,崇拜他甚于天神,他一个眼神能让他们乖乖听话,指哪打哪——看看看看,现在一个只有武力值爆表的泥人把他的梦幻之国搞成什么样子了,谁都敢往他身上凑!

 

#论读书的可贵#

#战神恩奇都与国王吉尔伽美什配套出售的必要性#

 

幸而围观群众越集越多,甚至燃起了篝火,手拉着手唱歌跳舞,完全把恩奇都抛诸于脑后,二人才能顺利地离开包围区,前往阿普斯区。

 

阿普斯区位于乌鲁克的中心,西莱的家在靠近中心街道的偏后方。

 

吉尔伽美什无数次从王宫中自上而下俯视他的城邦,虽然改了名字,但乌鲁克的道路依旧是他所熟悉的。他反客为主,把出了宫门就不辨方向——对恩奇都而言,杂乱无序的森林反倒比鳞次栉比的街道更令他分明——的同伴领到西莱的家。

 

西莱正骑在墙头摘果子吃,头一扭,恰巧看见二人的身影,惊得快从墙上摔下来。

 

“妈妈!快出来看诗人!和恩!”她用大惊小怪的语气欢呼。

 

为了那头畜牛,吉尔伽美什不耐的想,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忍耐酷日和满身泥巴小鬼的原因,只是为了区区一头畜牛。

 

他挡住恩奇都,隔开雀跃奔来的西莱,毫不避讳地对她说道:“小女孩,人呐,没有华美的外表可是不行的,哪怕你是我的子民,用滚满了泥和灰尘的衣服想抱我的挚友根本不可能——当然,即使你有了勉强入眼的外表,没有足以匹配的心灵作为支撑也是不行的。”

 

“……所、所以?”西莱听不懂,但被他语气中的严肃吓到了,紧张地问。

 

“所以……”吉尔伽美什不客气地像驱赶动物一样摆手,“离我们远些,洗干净之前别靠过来。”

 

真·一国之主恩奇都无言地望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影。

 

谁是你挚友?谁是你子民?

你在挑老婆吗?为何如此高标准严要求?

注孤生,懂?

 

但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话难免有ky之嫌,恩奇都不再理他们,转而去看那头可怜的畜牛。

那头畜牛健壮而高大,四肢有力,皮毛光亮,可清澈的眼中含着泪水,不停地小声哀嚎。

 

少见地,在数种家畜中,恩奇都只对牛不抱好感,但应允了西莱的请求,他上前一步,仔细观察那片缺失的伤口。

伤口并没有流血,只是突兀地在深褐色的皮毛上有一块巴掌大的凹面,血管与肌理清晰可辨,缺少了皮毛的阻隔,血肉上直接附上了不少的灰尘。

 

西莱的父母去田间务农,并不在家,她就抓着吉尔伽美什的衣袖,大胆地将他拉到一边,悄悄问他。

“诗人,恩最近心情好吗?”

 

这种像是熟稔的旧友的动作是怎么一回事?

吉尔伽美什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就算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但他的轮廓与眼神过于锐利,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神情。

“你为何不直接问他?”他慢悠悠说,“这家伙来了这儿几乎就没什么表情——当初可是每天都会缠着我傻呵呵的笑——我还要问你们对我重要的挚友做了什么。”

 

西莱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恩、恩说您是他挚友?他还会对您笑?那个就算太阳掉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恩——?”

 

“啊,没错,”吉尔伽美什状似不满意的说道,“虽说当初很烦人,但现在整天冷冰冰的也无趣——喂,你们都不逗他笑?”

 

“除了您,谁能让他笑。”西莱近乎敬畏地望着他,“恩像是没有感情一样,我从来不曾看见他笑——哦,除了昨晚——诗人,我真是太棒了!把您带到恩的身边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吉尔伽美什缓下神色,“你倒挺关心他的,经常和他见面?”

 

“没有啊,我只见过恩几次,”西莱诚实的摇头,又神神秘秘地悄声对他道,“可是啊,诗人,我把恩看成是我弟弟哦!”

 

身高还没到我腰,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认他当弟弟?与恩奇都同辈的吉尔伽美什不屑地睨了她一眼。

 

另一旁,恩奇都呼唤西莱的名字,西莱高兴又担心地“蹬蹬”迈着小短腿冲到他面前。

“恩,怎么样怎么样,阿哞怎么样?”

 

恩奇都则摇头。

“被恩比卢卢吞噬的事物不会再现,西莱,你是愿意它永远这样痛苦,还是失去它?”

 

西莱呆呆地问:“失去它,是什么意思呢?”

 

他平静的注视西莱。

“将它送入恩比卢卢,得到永恒的宁静。”

 

“……就是说,我以后再也看不见阿哞了吗?”西莱小心翼翼的轻声问,“是……死了的意思吗?和麒麟一样?”

 

恩奇都垂眸不语。

 

西莱慢慢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对不起,阿哞,”她抽噎着抱住畜牛,“对不起……”

 

那天晚上西莱没有到王宫。

她将畜牛送往恩比卢卢,拖拖拉拉一边撸鼻涕一边擦眼泪迈着胖短腿哭哭哒哒走了一路,揪着吉尔伽美什的袖子不放,还把眼泪蹭在恩奇都的衣服上。

 

依姆听闻后,担心西莱的同时都不想指责她无礼了,反正恩压根就不管,新来的客人连昨天西莱眼睛都哭肿了的样子也见过了,乌鲁克的脸都丢到国外,已经来不及弥补了。

 

哎,依姆忧郁的想,为什么身为一介侍女的她非要操外交部长的心呢。

 

哭累了的西莱慢慢睡去,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将她送回家。回程时,他们在寂静的夜中漫步,似乎连纯洁的孩童眼泪也无法打动恩奇都一般,他依然维持着淡然的神情。

 

“你会为什么而动摇?”吉尔伽美什问道。

 

恩奇都仿佛吃了一惊,“我为何要动摇?”

 

“任何一个有情感的人都会被动摇,哪怕是因为一朵花,一缕风,”他回答他,视线尖利而睿智,“你的感情随着记忆一同忘却了吗?”

 

恩奇都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城中太过安静,他没有思索什么,回答吉尔伽美什:“我自醒来,便在荒野中游荡,遇见了无数的人,将他们召集,建立城邦,保护他们。于是太阳升起了,河流环绕着乌鲁克,而我成为了恩,固守城池。”

 

“而你为何要建立城邦。”

 

“……因为,”恩奇都迷茫了一瞬,使他看起来有那么片刻像活过来的雕像,“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谁?”

 

“我不知道。”

 

吉尔伽美什轻笑了一声,居然对这似是而非的答案感到满意。

他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还记得今晚的故事吗?”

 

“当然。”恩奇都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侧耳倾听身旁之人的声音,像是恨不得把只字片语都刻在脑海中时时回想。

 

在银河璀璨,夜幕深蓝的天空下,在静谧而平和的田间,在昆虫间或的鸣叫中,他对他说起了关于“爱”的故事。

 

“既然小女孩不在,那么这个故事,就简短些吧。”

 

英雄应该挂在嘴边的是丰功伟绩,瑰丽传奇,伟大友谊,而非情情爱爱——那是对爱抱有幻想的小女孩的特质——然而英雄也不能免俗,他终究破例一次,谈起他曾不屑一顾的、贯穿于整个历史与人类的情感。

 

这是一个英勇的国王的故事。

国王四处征战,平定了周边纷争,想要统一四分五裂的国家。某一次,他将某个小城围困,滴水不漏,城主弹尽粮绝,无奈之下兵行险招,派出刺客妄图暗杀国王。

 

刺客武力高强,与其说暗杀,不如说是从城门一路杀了卫兵,满身鲜血的站到国王面前。

国王为久违的强敌而兴奋,他们在广场上不分昼夜的对战厮杀,最终两人都精疲力竭倒下。

 

国王爱上了刺客。

 

“……等等,爱上?”恩奇都打断了吉尔伽美什,吃惊地问:“如此轻易的就爱上了吗?”

 

吉尔伽美什对他使用“轻易”两字的不满显而易见:“否则?”

 

“国王爱上刺客什么?”

 

“第一,他长得好看。第二,他很强。”吉尔伽美什理所应当的回复。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恩奇都又问:“那刺客爱上国王了吗?”

 

“当然。”

 

“为什么?”

 

“这个嘛……”吉尔伽美什玩味的望向他,似笑非笑,“这就要去问刺客本人了。”

 

恩奇都还想说什么,吉尔伽美什不满地打断他,把结局一口气说完。

 

总之,国王和刺客彼此相爱,之后国王统一国家,而刺客留在他身边,他们长命百岁,幸福美满。

 

“没有了?”恩奇都犹豫地问。

 

吉尔伽美什断言:“没有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爱是什么。”

 

“这样还听不懂吗,恩奇都?你的思维还停留在泥人时期啊,”吉尔伽美什趾高气扬的回答他,“听好了,爱是索取,想要的统统从对方身上拿来,不允许拒绝。”

 

“……”

感情空白如恩奇都也知道这答案并不是那么的符合常理。

 

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宫门处,这段短暂的散步即将结束,虫鸣还在轻亮发响,无数繁星为他们铺开路途,静得令人心醉。

 

“就当是散步的特别礼物,”吉尔伽美什突然说道,“我赠予你另一个小小的故事。”

 

恩奇都注视他,而吉尔伽美什注视星辰。

 

“在某个国家,有一个国王,专横暴虐,子民在他手下民不聊生,满目疮痍。有一天,来了一位公主,国王抓了她,想杀她。聪明的公主每晚为王讲述一个故事,一千零一个夜晚后,王爱上了公主。”

 

爱能改变最独裁专断的暴君。

 

恩奇都着迷的望着他。

 

吉尔伽美什通常看起来是多么的不可一世而自信洋溢啊,似乎生来就不知何为卑躬屈膝,总是极尽张扬地昭示自身的存在,绝不低头,绝不讨好。

可此时他的声音微哑,笑意盛满了他的眼睛,连总是傲慢的唇角都仿佛柔和了下来,他回望他的视线坚决而不容抗拒。

 

“国王用了一千零一个夜晚爱上公主,”他问道,“而你还需要多少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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